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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情,夜剪烛花求一世流殇

  暗红色色调的柜台耷拉着一株无精打采的植物,桌面凌乱地摆放着无人问津的文件,同事慵懒地打着哈气,无所事事的一天度过,小公司清闲的氛围和微薄工资,构成她离开学校之后的另一种方式,而其实,本质并没有不同,也许更为自由。如果她愿意,她可以在这里,隐蔽在喧闹城市里的小小乌托邦,没有争斗和利益,没有物欲和野心的地方,一个仿佛被城市发展所弃绝的地方,长久地避开那个她一直不曾愿意进入的价值观体系内,维持校园生活的简单和清贫。
  此刻她望到自己印在厚玻璃上的面容,平淡没有任何特色的面容,没有人记得,也没有被人记得的缘由,存在感仿佛空气,她是寡言的人,无法跟周围的人建立起友谊,事实上,也没有跟这世间的任何人建立情感的关联。
  空调间里,试图构造一部属于独自阅读的小说,她的书写,毫无意义的书写,最终会被电脑扔进回收站,清空,如同从来不曾出现。
  在另外一旁,一群人正在激越地打牌,激情之处,一番调侃评论,处于同一空间之内,没有不同之处。各自度过的时间。
  她没有觉到自身有多少高明,相反,时常感觉到自己面对外界之时的手足无措,天性和环境都没有使得她可以训练出机敏老道的处事之态,只是很幸运地,让她几乎完整地保留了自己的性情。
  他们喜欢叫她小朋友,待在永无岛上不肯长大的彼得潘,善良的大人没有跟孩子计较,她才得以安然地维持了自己的生存。
  她曾经以为,她会不断漂泊走向遥远和未知的路途,这个梦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日益稀薄和模糊,早已失去它原本的鲜明色彩,剩下的残骸,用来在偶尔的感慨里意淫或者伤感。她的文字,逐渐从激越锐利走向寡淡潦草敷衍,直至只言片语,剩下大片空白的纸。
  生活走向平淡和妥协,才是苍老的开端。
  一个几乎没有离开过这座城市的人,一个被城市貌似安全和稳定的模式所包围的人,她不需要思考力,走进一个男人对她的疼惜和宠爱,一起散步,吃饭,游玩,当然,还有在一起说话。
  她是整个班里最早结婚的人,大学刚刚毕业,怀揣着野心梦想未来的年轻人,纷纷走进或者试图走进前景光明的岗位,银行,外企,事业单位,出国,公务员。用它们来换取地位,高消费,全副武装的奢侈品外壳,以及一个同样优秀匹配的伴侣的选择权。当然,在这之前,首先要拿自己的时间,才智,单调繁重的劳动,献媚,不动声色的计算来交换。
  人因为无法得到一件新出的名牌衣物而痛苦,因为无法得到最新推出的智能手机而痛苦,因为试图进入离城市的中心更接近也更为昂贵的房间而痛苦,并因此激发出自己的奋斗之心,甘愿为此忍辱负重蹲守等待。食肉动物在猎取自己的食物之前,都会经受漫长无法预料的等待,这是本能。
  她只是一株无人问津的植物,依靠天然的养分和光线存活,自生自灭,对于世界的荣辱生杀毫无用处,不构成威胁或者价值。当然,她有着被剔除的危险可能,自身毫无防备,任何人都可以袭击她,任何事都可以造成损伤,她没有自己的围墙,她不建造自己的围墙,这是一株植物对于自然和属性的尊重,植物不需要武器的保护。婚姻来得迅速,她在婚恋网站上随意寻到几个名字,胡乱添加好友,对话。只有宇单刀直入言辞简洁,我是要结婚的。她很干脆,我也是。他于是说,那好,我们谈。
  两个月以后,他们有了婚姻。没有婚照,婚礼,蜜月,亲友祝福,诸多繁复形式,各自从家里偷出户口本,成为法律所承认的夫妻。她穿运动鞋,平刘海散发,红色背带裙,幼稚可笑的造型,他带来跟前妻的离婚证书,签字,盖章,宣誓。
  他困惑于她的选择,不断追问,为什么选我。她对他说,我爱你。语气坚定。
  她比他小12年,他有过一段短暂的婚姻,他的眼角已经有了细纹,她站立在旁边如同他的幼小女儿,他抱住她的时候,会宠爱地告诉她,你是上天赐给我的天使。
  她反问他,你为什么选我。
  他说,你年轻,好看,善良,安静。
  他对于她的内心一无所知。
  偶尔她会感到他们之间的对话困难。他无法跟她讨论她华丽无用的阅读方式,也未曾进入她的兴趣范围,她听重金属和民谣,或是各色杂乱无章的民间音乐,她背后有一个刺青,她没有告诉他真实的来由,即使他一再追问,她对于她的感情过往闭口不谈。他只知道她不喜欢吃青椒和洋葱,会记得把它们从她的菜里挑出来。
  他只是世间平常男人中的一个,她想结婚,于是拥有了婚姻。她在一个孤立无援没有信仰的时代里,拥有了一个形式上的伴侣。她将自己,置身在一个平庸的境地里,并且,甘愿度日。
  她最好的朋友文之,以骇人听闻的惨烈方式死去。她将自己的左手生生砍断,不断哀嚎,歇斯底里,鲜血如注,面容扭曲,她的父亲,站立在她的对面,被这突如其来的场面惊吓至目瞪口呆。她没有完结,接着砍杀她耸拉苍白无辜的左手,皮开肉绽,断裂开来的骨头和生肉,脱离她的身躯,被剁成一堆跟她没有关联的物体。父亲从恐惧中反应过来,慌忙夺下她的刀,文之在送医途中死去,在深刻的痛恨和对于生命的无法解答中死去,没有语言,只有嚎叫,直至最后一刻,没有留下任何对于世界的话语,只有嚎叫,这是她对于世界的最终定论,无话可说,只有绝望的属于兽性的嚎叫。她听不到父亲对着她撕心裂肺地哭喊,不要睡,我的女儿,我的女儿。她无法解答无法面对的命题,她用生命来与之对抗,处决自己,处决长久以来的困顿和绝望。
  是在她婚后的两个星期。她没有跟宇提起过文之,她是她心底的一个幽暗秘密,由死亡而消失于世间,她的历史随之长埋地底。
  她在心底默念,文之,疯狂的文之,我早有预料你的路途,如同我早已预料自己的路途走向。
  文之死去之后,她不再拖延她和宇之间的关系。她在饭桌上告知父亲,她有了爱人,她准备跟他一起生活。她尚未讲完他的基本情况,父亲已然情绪失控,对着她大喊,季小图,你不会有幸福,你马上分手。否则,你就选择出去,从此与我无关。从此你的世界,跟我再无关联,我绝对不会再给你打一个电话,我的财产,在我死去的那天,你再回来拿。
  她黯然,我们已经结婚。父亲,你依旧没有懂得。我也再无说明,但愿某天,你能够懂得,我真心希望你过得快乐。但不能够再是以牺牲我的方式让你快乐。
  父亲接着吼,你不尊重你的父母,你自私自利,头脑简单,固执,从小到大都是如此。我们断绝关系。你不要再说。
  她从家里出来,来到宇身边,简单地告诉他因为这段婚姻,她暂时失去了自己的家人。宇动容地说,我照顾你,小图,我会一直照顾你,到老,到死。一直爱你,到老,到死。
  她没有应答。眼下他天真地相信他们的爱,可以冲破观念脱离俗世而得到幸福完满,并且永久地得到。
  现实是荒诞,是不合常理,是光怪琉璃,是远比虚构小说复杂的局面。她不爱他,这才是事实。至始至终,她的隐忍退让激越反抗或者淡漠以对,都无法得到父亲的认可和他根深蒂固的幻想中的美满生活,这才是事实。她经由诸多的过错和代价,依旧不能够改变自己的残损,也不能够改变他人,不能够给自己和他人带来快乐,相反,却带来冲突和情感的伤害,这才是事实。
  她来到他的身边,度过一段无法计算和预测的时间,她来到他的身边,她是一个旅行者,半路因为太过疲惫歇息,而不是一个寻找到终点的人。
  人不能够被孤独所打败,人要信誓旦旦地往前,不停留,相信光明和爱,相信前景繁花似锦,相信幸福是彼岸,穿越和忍辱负重便可抵达。但是,我们有时,无法不被其打败,如此疲惫的负重,她与文之,用不同的方式来记录各自度过的时间,殊途同归,各自印证了自己的软弱。
  是谁告诉我们,人生只要没有弃绝,便一定有希望一定有出路。我们抱着这稻草,幻想它是无坚不摧的盾牌,用来抵挡所有的突如其来不可解释的磨难,我们勇敢,战无不胜。
  她们战斗,然后败落。
  她知道父亲伤心欲绝。脱离他,是她自儿时便开始的念想,离开他对她设定的期望和规划,她来自他的血肉之中,他经由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所复制出来的生命,她是他的归宿他的财产,他实现他长久以来为之奋斗的梦想的工具,他的希望。他一直希望可以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一个标志着70年产权的昂贵住所,一个可以得到安宁的住所,他老了,老去的他依旧依靠工作到凌晨,租住在城市的最边缘处,吃廉价的食物来节约每一枚微小的金钱,牺牲自己的大把时间和健康,以一种赤诚的心境来追逐,最终希望能够真正拥有居住在这个整个国家最为发达的城市之中的权利。
  房子在这里,不再是单纯的居住意义,它成为一种隐喻,他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所剥削吞噬,他不能够懂得也不能摆脱这剥削,是真实客观的存在。他在其中,无法计算的代价和牺牲,他要得到一个实物,抓住它,得到他用勤劳和朴实来换取到的认同,而不是用投机欺骗继承算计争夺的方式来得到它。
  他的价值观体系,古老庄严高尚缓慢,是跟浮躁的时代截然不同的体系,在道德沦丧的世界里,他被时代抛弃在后面,没有怨言没有愤恨,他坚守这个体系。
  他的父亲,她始终敬重他的价值观。
  他培养她,她让他一再地感受到失望。从嗷嗷待哺开始,悉心照料。到上学之际,严苛地教育,从小学一年级开始便灌输的理念,力争第一名,不断学习教科书上乏善可述的概念和理论,心境随着她的成绩的高低而起伏不定。从而用高分来换取一所他理想中的大学,用以进入高薪工作的门票,获取别人眼中津津乐道的励志故事,穷人家的小孩最终用人人羡慕的社会地位回去光宗耀祖,他是安然享福的父亲,良辰美景,幸福安康,多么好。
  他要求她跟他一起公共完成这个梦想,并且相信它的的到来是指日可待的,越来越接近的。
  她一再地与他背道而驰,并最终残忍地打碎了一切的构想。她的成绩让他不断失望,她进入一所平庸的民办大学,他花费更多的金钱来换来一张毫无用处的文凭。她开始工作,没有期望中的高薪,不过勉强维持自己的生活花费。他依旧抱有幻想,对她说,过几年,等你工资涨上去了,我们就可以买房。其实是在对自己说,这是他的支撑所在。
  他一再被她的散漫的性情所激怒,斥责她,你应该获取更高的分数,你应该去考这个学校,你应该得到更好的工作,你应该多留在我身边几年,等到我们拥有房子,等到我们有昂然居住在这座城市中权利的时候,拥有一个被我所祝福的男朋友,结婚,生子。你应该为此而做更多的努力。
  她在黑暗中用尽全力地哭泣,喉咙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的郁结和过往的死肉,被眼泪带出身体,她的某一部分无可挽回地死去,一段感情从她的骨头中被拔出来,带着病毒和血肉混合的气息,是痛无可痛的时刻,整个灵魂在颤栗,她无法让它平息,只能够任由它蔓延。宇转过身,触碰到她炙热发烫的身体,慌忙开灯,望到她崩溃红肿的脸。
  她说,我毁了我的父亲,一份累计多年的厚实恩情,无以为报的感情,我将它打碎了。是我摧毁了他。他说的对,我是自私透顶的人。
  他轻轻拍打她的后背,满身的汗水黏在身上,你在发烧,小图。你生病了。我们去看医生。
  我生病了。我生病已经好久好久了。她背过身脱离他的怀抱,再次进入绵长破碎的梦境。
  她试图经由婚姻进入寻常安宁平和的生活之中,不再被外界或者自身的困惑所损伤,为了没有答案的问题所灼伤,和由此带来的郁郁寡欢。结果,她再次触怒父亲的神经,她将他的信念和意志砍的鲜血淋漓,她依旧在他思想中所认定的离经叛道之内。
  从很早开始,她便明白,她跟父亲,人世的目标不在同一道路之上。她目标游离,动荡不定,他趋向,殷实丰盛的世间,她趋向,花枝烂漫的田径。在漫长的时间里,她试图去更正他,对抗他,理解他,认同他,为之痛苦,为之失掉常态,为之相互谩骂,为之隐忍和退让,各种相处模式,反复无常,时好时坏,获得更多的失望和困惑。
  她不能够改变自己,也不能够改变父亲。父亲不能够改变自己,也不能够改变她。他们最终得到一个让彼此都失望的结论。
  小图陷在一种危险的情绪之中,她搬过来的初期,时常无端地崩溃。宇误以为这一切跟他有关。他心怀愧疚地劝说,你们不是一体的,你们应该要分开来。你的父亲,是想要通过你的手,来帮助他完成他的理想,他即使是爱你的,深爱你,对于你,事实上却是造成损伤。你遭受不愉快的童年,少年,青年,直至今天。
  但是他已经为我付出太多代价。这是纯粹的爱,最大的恩泽。可是最终,我为了一己之私彻底伤害他,这也是事实。
  你可以顺从他,选择离开我。但是你们之间的相处,依旧不会快乐。他一再地帮你做出决定,上什么大学,找什么工作,甚至细到穿什么衣服,以后也会一直如此。用为了你好的名义,正大光明,不可反驳。但是你是人,你不是物体。你比我更清楚,你们之间的隔阂,不是来自我,而是来自观点。
  宇善待她,她在选择之时便明晰。他小心翼翼避开让她失控的话题,让她从多年的压抑和防备中走到他的身边,获取健康向上的方式。他帮她炖各种营养的汤,喂她吃巧克力,吃水果,带来能量和益处的食物。给她讲笑话,逗她,挠痒,她在房间放肆地尖笑讨饶。他去公园帮她捉来一只瘦弱脏乱的流浪猫,为它洗澡,悉心照料,然后抱到床前。
  清晨时分,小猫在她的脑袋旁均匀地发出呼呼声,可爱生动。再旁边,是一具结实安宁的身躯。
  快乐属于单纯善良的小孩,不属于野心勃勃的政治家。
  可是突然地,就会被无形刺痛,父亲的悲痛的脸闪烁其中,是不散的影子,时刻提醒她,不断刺激她,在她耳边喃呢,你好快乐。可是我在哭,你听到了吗,看到了吗。你老去的父亲,为你付出一生的父亲,在流血,你是凶手。
  父亲浸入她的大脑,是她挥之不去的病因。离开,不能够带来解脱,他的思想,从她出生之日开始,便已日夜浸泡她的血肉骨髓之内,侵占她的思维,不可分离。
  父亲会与她不可避免的冲突的根源所在。他的快乐,要被郑重放进漂流瓶,日日累积,等待时机成熟的时刻打开来,是日后的丰盛宝藏。她是挥霍无度的赌徒,不为果实而盛开的花,没有目的,深信无常随时来临,终将一无所有。今日如能欢歌,便是好日。
  她有时无故落泪,有时突然倍感疲态,有时干脆强迫自己进入冗长的睡眠。
  在梦境中,时常出现一条陌生的从未曾走过的道路,荒凉,大片黄沙,没有人烟,没有太阳,一片惨白,也不知为何要身处此处,她梦到自己要赶去上班,焦急不安,草草出发,却逐渐走向无人境地,大声喊叫,乞求,软弱,眼泪,依旧没有用处,她即将迟到。她是从来不允许自己迟到的人,肌肉和心,同时陷阱紧张状态。走着走着,就忘记原本目的,只知一定要拼出出路,血肉模糊不计代价地找到出路。忽然间有个人靠近了她,给了她一辆车,帮她一起寻找,一起询问,她终于不再焦灼不安,内心有了稍稍的慰藉。
  那个人的名字,叫宋文之。
  宋文之与她相遇的时候,已经是臭名昭著的女孩,名声狼藉,老师习惯皱起眉头来提及这个名字。那个时候,她还是一个对着课本口中念念有词的小孩,上课听课,下课睡觉或者复习。文之已经早早建立起自己的庞大气场,她对书本毫无兴趣,抽烟,逃课,化妆,把自己的头发染成明亮颜色,定期聚众打架,混迹在高年级的不良少年圈子里面,早恋,对老师时有冒犯,她的父亲,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来学校处理她的问题,揪住她的头发向老师道歉,写检讨书,声嘶力竭地谩骂,或是粗暴地动手踢她,她一言不发静静地听,冷眼承受,仿佛与己无关。窗子外面,围着一群议论纷纷的小孩,他们远离她,敌对她,或者畏惧她,议论她,她对此漠不关心,她在同龄人中也没有玩伴,她是在乏味的校园里上演的热点话题,总是能够占据在舆论的中心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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