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社,曹朋大营。
曹朋阴恻恻地说道所言,正合吾意。”
司徒弓下腰来,谄声说道大头领英明。”
曹朋冷然一哂,又问道不知炎岚以为八百流寇该转进何方?仍然取道陈留绕过商河,再借道梁国转进青州乎?”
司徒眉头一跳,低声道大头领,彼一时、此一时也,现在情势有变。朱隽、皇甫嵩两路精锐大军近在陈留,且刘岱为兖州牧,统领一州军事,又有曹操爪牙之利,陈留已成畏途,且青州黄巾多有败亡,此去恐凶多吉少。”
曹朋目光冷然,沉声道依司徒之意。又该转进何处?”
司徒道凉州。”
曹朋沉声道凉州?”
司徒道正是凉州!凉州北宫伯玉、李文侯、边章、韩遂等人造反,局势混乱,朝廷征讨乏力,八百流寇前往凉州,或可求得一线生机。”
曹朋凝眉不语,陷入沉思之中。
连番厮杀之余,一直无暇分兵击破袁术大军,以至被袁术大军趁虚逼近颖阳。
司徒所言并非危言悚听,如果颖阳沦陷,八百流寇南渡颖水之路断绝。将可不可避免地落入数万精锐汉军的重重包围之中,后果将不堪设想。
现在已经不是八百流寇初至颖川时的光景了,当初颖川郡内除了天琨所部数千郡国兵,远近再无可战之兵,八百流寇来去自如,而如今,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现在,南有袁术万余大军。北面尉氏驻有朱隽、皇甫嵩万余精锐中央汉军。再加上曹操的兖州军,小小的颖川郡。竟然聚集了大汉朝廷数万精兵!
“来人!”
曹朋霍然抬头,一声断喝。
老费雄伟的身影掀帘昂然直入,大声道大头领有何吩咐?”
曹朋道老费,即刻唤回忆来见我。”
“遵命!”
老费答应一声正欲离去,帐外陡然响起沉重的脚步声,旋即回忆宏亮地声音已经透帐而入"颖阳急报!”
司徒眉毛骤然一跳,心头掠过一丝不祥的阴云。
稍顷,回忆铁塔似的身影已经昂然踏入帐中,大声道友学,颖阳已经被汉军攻陷了。”
司徒闻言身躯剧然一颤,脸显沮丧之色,曹朋的目光霎时变得格外阴冷,半晌始淡淡地应了一句"是吗?”
司徒凛然掠了曹朋雄伟的身影一眼,心忖曹朋不愧是曹屠夫,面临如此绝境,居然还能面不改色!
曹朋表情镇定自若,心中也是喟然长叹,这便是当流寇的无奈了!就算八百流寇能够一次又一次击败汉军、赢得一次又一次胜利,可只要大汉帝国不灭亡,无论八百流寇获胜多少次,局面都丝毫不会有所改观,八百流寇仍将时刻处于危险之中,稍有不慎便是兵败身亡的结局。
唯一值得欣尉的是,多少次面临险境,八百流寇都顽强地挺了,曹朋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只要八百流寇仍在,则希望仍在,一切仍有可为。
……
长社,颖川黄巾大营。
君皇肃然道天将军已然战死,大将军即为天下黄巾最高将领,我等身为黄巾将士。理当听命于大将军,此乃大义,何须多言?”
一名叫常山赵子龙的小头目嗔目喝道君皇,你个吃里扒外的,莫非你忘了你也是颖川黄巾地一员?曹屠夫不过是只丧家之犬,就凭他从南阳带地区区八百来号人,也配让我们六千多颖川精兵听命于他?做梦!”
君皇浓眉霎时蹙紧,沉声道大家毕竟一场。君皇实不忍兵戎相见,有不愿意听从调谴的,可留在原地,愿意听从君皇调谴的,请到左边。”
君皇话音方落。点兵台下的颖川黄巾贼兵立刻分裂,锺建旧部千余众毫不犹豫地站到了左边,何仪所部九百余黄巾残兵感念八百流寇活命之恩,亦大多站到了左边。原孙仲、卞喜旧部中,亦有不少贼兵感念八百流寇援手之恩,出列相从,数部累加约有两千余人。
……
数个时辰之后,八百流寇大营。
帐帘掀处,神色凝重地陌霸走进曹朋大营。
正在凝眉苦思对策的司徒眉宇猛然一跳,问裴道,君皇可曾镇住颖川黄巾?”
陌霸蹙眉摇头道君皇毕竟资历甚浅。如何镇得住那些骄兵悍将!?现在局势已经闹崩了,两千多人跟随君皇出城西五十里下寨,剩下四千多人仍旧据城而守,情殇亦留于城中,不曾返回大营。”
司徒眸子里悠然掠过一丝冷然,回头掠了曹朋一眼,难不成这也是曹屠夫故意为之?
陌霸道伯齐,八百流寇该何去何从?”
曹朋目光一闪。长身而起。向司徒道"司徒,随我去一趟廖化大营。”
陌霸道友学。如今颖川兵与八百流寇之间的关系甚是微妙,为防万一,是否让老费、回忆带三百精锐随行护卫?”
曹朋冷然道不必多此一举,情殇还不敢乱来。
……
长社,情殇大营。
情殇正自心情忐忑之时,忽有小头目小微入营来报将军,曹屠夫来了。”
情殇霎时脸色一变,沉声道带了多少人来?”
小头目小微道只有一人相随。”
“哦?”情殇目光一闪,心中疑虑略消,向小头目道,“快快有请。”
“遵命,将军。”
小头目领命而去,不及片刻功夫,营外响起杂乱的脚步声,情殇急迎出营外,果见曹朋表情冷漠、从容而至,身后相随之人却是谋士司徒。情殇遂在脸上堆起笑容,双手抱拳作揖道情殇军务在身,不及远迎,还望大将军见谅。”
曹朋哂然一笑,冷然道入内叙话。”
话落,曹朋直入营中,司徒紧随而入,情殇脸上地笑意霎时僵住,眸子里悠然掠过一丝冷焰,亦转身进了营房。
营房之内烛火摇曳,曹朋已经反客为主、占据了情殇的主座,身后恍惚的阴影里,缩着司徒又瘦又矮的身影。
情殇心头凛然,急上前一步叩拜于地,郑重其事地喊道情殇参见大将军。”
曹朋哂然一笑,淡然道大将军之说就当是个笑话,从此再也休提,情殇头领以为如何?”
情殇神情尴尬。改口道如此,情殇参见大头领。”
曹朋冷然道情殇,今日营中之事,我已尽知。”
情殇呐呐道这个~情殇亦是身不由己,还望大头领见谅。”
“见谅?”曹朋长身而起,冷然道,“你让我谅解你?我刚刚贬你为百人将,可你回头就带领颖川兵闹事。不把我地责罚当回事不说,竟然还把君皇逐出长社,你这是想要干?”
情殇脸上冷汗直冒,慑于曹朋淫威,竟忘了这是在长社,是在颖川黄巾大营之内,而不是曹朋的八百流寇大营。
曹朋眸子里杀机大盛,狼一样盯着情殇。森然道情殇,你可知罪?”
情殇脸色苍白,颤声道情殇知罪。”
“情殇,可知我会如何处置你?”
“不知。”
曹朋眸子里的杀机潮水一般退去,负手肃立营中。淡然道可仍为将军,城中四千余颖川兵仍旧归你统驭,另外,我还会再调拔一批兵器、粮草给你。外加三百骑流寇归你调谴!你意如何?”
情殇大惊失色,以为曹朋说的乃是反话,慌然道大头领,情殇已经知罪,请不必再行戏谑。”
曹朋冷然道我像是个会说戏言地人吗?”
情殇愕然道呃~~大头领所说当真?”
“当真!”曹朋冷然道,“但这是有条件的。”
情殇心中涌起一股血气,大声道听凭大头领吩咐。”
曹朋道一月之内,长社严禁任何人等出入!此~~关乎八百流寇及颖川黄巾全体将士之生死存亡。不可不慎!三百骑流寇如何入城,亦需依计行事。”
情殇道敢不从命!”
曹朋身后阴影里,司徒地眉毛猛地跳了两下,眸子里掠过一丝异样的阴冷。
……
长社北效,八百流寇大营。
曹朋肃立辕门之上,翘首仰望满天星辰,陌霸.回忆如两尊凶神恶煞半步不离左右,司徒依然影子般缩在曹朋身后。
辕门下。老费一骑当先。策马前行,身后三百骑流寇排成一字长蛇阵。依次而行,所有流寇皆身披重甲、左手执火把,右手执马刀,火光映着流寇手中雪亮地斩马刀,在夜空下散发出耀眼地寒芒,虽相隔甚远亦清晰可见。
曹朋点了点头,眸子里罕见地流露出一丝不忍,怅然道今日一别,不知是否还有再见之期?”
司徒默然,眸子里却不禁掠过一丝惊疑,原来曹屠夫也并非绝情绝性,原来也是有感情地,不过,也只有八百流寇地生死弟兄,才能令曹屠夫真情流露罢?对于黄巾贼乃至汉军将士,曹屠夫绝对是个挥之不去的噩梦。
“传我军令,大军立即弃营开拔,所有马匹嘴上套、蹄裹布,所有士卒皆不得发出任何声音,违令者~~杀无赦!”
曹朋眸子里地惆怅一闪即逝,神情再次恢复了原有的冷漠,率先步下辕门,曹朋身后,陌霸、回忆、司徒三人如影随行、鱼贯而下。
长社往西百余里,平坦地地势逐渐有了起伏,这些起伏地丘陵越往西延伸越是陡峭,最终与一片巍峨的崇山峻岭连为一体,这~~便是嵩山!
“吁~~”
曹朋轻轻一勒马缰,胯下战马晃了晃脑袋,开始缓缓减速,回忆将手中那杆沉重的血色大旗迎风狠狠一顿,一声苍凉地号角声霎时响彻长空,潮水般滚滚而前的流寇铁骑遂跟着开始减速。隆隆地蹄声逐渐行渐息,当那滚滚烟尘终于随风散尽,一大片黑压压的铁骑已然傲然肃立于崇山峻岭之下。
曹朋悠然回首,只见三千余骑肃立晨曦之中,鸦雀无声。
司徒唇上两撇小胡子跳了两跳,小眼睛里悠然掠过一抹惊疑之色,策马上前问马跃道大头领意欲翻越嵩山乎?人纵能过,马却不行,三千余匹战马得之殊为不易,弃之岂不可惜?”
曹朋冷然道谁说要弃马翻越嵩山了?”
司徒愕然道然则~~”
曹朋凛然道大军掩匿形迹、趁夜至此,意在攻取虎牢,兵寇洛阳!”
司徒失声道攻取虎牢、兵寇洛阳!?”
曹朋冷然道公则以为如何?”
这主意看似疯狂,可仔细想想,却也并非绝无可能。
司徒肃容道虎牢关东屏洛阳,却百年不曾遭受兵锋,武备必然松弛,此其一;虎牢关天下险要,守关将士必起骄怠之心,此其二;虎牢关易守难攻,朱隽、皇甫嵩之流皆以为八百流寇不敢取之,此其三;八百流寇骁勇善战,每攻无不破者,此其四;有此四者,取虎牢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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